每个人都学过这篇课文:猪是一种很有用的动物,它的肉可以吃,皮可以做皮革,毛可以做刷子。如今猪又多了一项新功能,猪的小肠可作为生物补片修补人类的肠道。
7月11日,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肛肠外科任东林教授团队宣布,他们首次运用来源于“猪小肠”的生物补片材料,为一女性患者“修补”了直肠中的“破洞”,使直肠功能在经历11年的“折腾”后恢复正常。据悉,“猪小肠”生物补片运用在人体直肠重建,尚属世界首例。
一、11年接受N次手术 患者现轻生念头
肠道是人体重要的消化器官。然而,来自福建50岁的吴女士自2007年起,就与肠道“结下了怨”。
2007年4月,吴女士被确诊为直肠癌,在当地医院做了直肠癌根治术,把直肠中癌肿区域切除。然而,术后第3天,她开始出现了并发症,有反复的腹胀、腹痛;手术后的第9个月,她出现肛门坠胀疼痛不适,阴道有气体、液体,甚至不时有粪水粪渣排出。
当地医院对吴女士的诊断是“直肠癌术后吻合口瘘、直肠阴道瘘”,也就是说,直肠在手术后出现了“破洞”,平时在直肠中游走的的排泄物,也就殃及了直肠的“邻居”阴道,使得原来从肛门中排出的排泄物流到了阴道之中。虽无危及生命,但患者的生活处于低质量状态。
在经过多次保守治疗无效后,为改变这一现状,2008年初,吴女士又在当地医院接受了“回肠造口术”,在排泄的肠道搭建起人工引流,引导排泄物从腹部流到体外,避免粪水粪渣从阴道流出。
然而手术后,新的问题又出现了,造口处的肠管出现重度脱垂,最长的时候有20厘米暴露在外。每次排便后,吴女士甚至需要用手把流出的肠管推回腹腔内,细菌感染、出血的情况难以避免。
过去8年,吴女士辗转多家医院进行了阴道、肛门、直肠多个部位的手术治疗,次数之多她甚至已经记不清。吴女士告诉记者,本来她有一份前景好、收入高的工作,但因为低下的生活质量,她只能放弃原来的工作。身体的疼痛带来精神上的打击和压力,让吴女士一度绝望无助,甚至出现轻生念头。
二、中山六院接诊,两大难题需攻克
2017年6月,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肛肠外科任东林教授团队,接诊了吴女士,经过细致检查后,任东林教授首次对吴女士下了个较为全面的诊断。其中,“直肠阴道瘘”成了病症关键所在。
任东林表示,直肠阴道瘘是妇产科临床中最常见的一种粪瘘。在女性直肠与阴道后壁邻接的长度仅有9cm,因此在创伤、炎症等病变时,直肠阴道隔膜上的任何部位均可发生直肠阴道瘘。“这导致病人的所有大便从阴道里面出来,对女性病人可是一个灾难性的结果。”
而吴女士的直肠阴道瘘更为复杂,任东林解释,病人的瘘位出现在直肠高位,不容易进入触碰;另一个问题是瘘口较大,直径超过2.5厘米,对“修补”也造成了困难。“虽说肿瘤对病人的生命不再构成威胁,但术后的并发症导致病人生活品质很低。要改善病人的生活质量,单纯依靠药物的保守治疗是不能根治的,手术是唯一有效的解决办法。”
然而,任东林坦言当时面临着巨大的困难,“你去接收这种病人,就意味着你可能要去接受非常严峻的挑战。”
1、难点1 手术如何“着陆”?
经腹部、经肛门、经阴道、经会阴部四种途径都被否定
解决问题的关键,是填补位于通向阴道的直肠“漏洞”,但直肠中上段的管状狭窄,而“漏洞”又正位于狭窄段的上方,手术的入路成了难题。要在人体的哪一部位“开一扇门”进行手术治疗?从以往的病例来看,一般有以下四种途径:经腹部、经肛门、经阴道、经会阴部。任东林团队为此也经过了一番激烈讨论。
第一考虑的是经腹部,但任东林认为,患者本身腹部已经动过手术,还有腹部造口出现了感染等问题,让经腹手术开展困难。“不是不可以,只是经腹对病人的打击太大。如果有其他方法,我会以病人的最大利益优先。”第二考虑的是经肛门进入,经肛门的问题在哪里?任东林说,经肛门到瘘口的路过于狭窄,直剪根本不能通过,这种入路方式也只能放弃。
随后任东林团队考虑过的经阴道或者会阴的方式均被先后否决。“经过阴道进入到直肠阴道瘘的瘘口,最多只能做一个简单的缝合,既不能够保证吻合口瘘能够解决,也处理不了直肠狭窄和感染问题。”
最终,任东林团队“独辟蹊径”,选择经骶尾正中矢状入路,“这既能有效暴露病灶处理病变,又能最大程度保护病人功能”。
据悉,经骶后入路主要应用于小儿外科治疗先天性复杂肛门直肠畸形等,它主要的特点是经此入路可以保留或重建耻骨直肠肌环,最大限度的保留患者的排便功能。此外,经此入路,能将手术范围向上延伸到直肠中段,充分暴露直肠、阴道、尿道,为手术显露提供了更大的操作空间。
然而,任东林说,这种入路手术需要术者拥有扎实的解剖基础和经验,且该入路存在较高的并发症,包括伤口感染,直肠皮肤瘘等,其实对术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2、难点2 2 .5厘米“巨瘘”怎么补?
创新选择用“猪小肠”制成的生物补片材料进行直肠壁修补
寻找到直达病灶的路子,但在“目的地”等待着的,是直径超过2.5厘米的直肠“漏洞”,并且与阴道相通,“如果无法恢复重建肠壁的连续性,就意味着病人可能要面临永久造口的状态,排泄物需要继续重腹部造口排出,生活质量低下”。
“这就好比一件衣服,破损了急需要截取一块布来进行缝补。”然而,用于“缝补”直肠阴道瘘的“布料”并没有那么好找,如何修复肠壁“巨瘘”,成了任东林团队面临的另一个选择难题。最终,任东林创新地选择了用“猪小肠”制成的生物补片材料,进行直肠壁的修补。
任东林介绍,生物补片还不单是一块填补的“布料”般简单,它如一座“桥梁”支架,连接起瘘口四周的肠壁,随着时间的推移,“神奇”在发生,在这生物材料的诱导下,肠壁可沿着这座“桥梁”逐渐攀爬延伸,通过人体自身修复功能,能够在原来的位置逐渐生长出新的组织,最终完全融合替换生物材料,长成完全闭合的肠壁。
据悉,吴女士经过术后3、6、9个月的严密随访,直肠阴道瘘及直肠壁缺损修补重建效果显示非常成功,顺利关闭了多年的直肠“瘘口”。她终于摆脱了多年顽疾的困扰,恢复正常排便,可以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。经查文献,这是世界上首例运用生物补片重建直肠壁大面积缺损成功的病例。
三、揭秘:为何选择“猪小肠”做补片?
在对填补材料的选择上,任东林表示也经过了一番思量。“一开始我们考虑的是合成材料,但它的巨大弱点是,在人体中容易产生排异反应,随后我们考虑用人体皮肤进行修复,但皮肤和直肠的弹性不太一样,它没有顺应性,也会导致肛门功能受到影响,且人皮也存在着伦理问题。”
任东林最终选取来源猪小肠的生物补片,这种生物补片与人体肠道特质极为相似。据悉猪小肠生物补片的做法是,把猪小肠里所有的活体细胞完全去掉,保留一个生物支架。任东林认为,猪小肠生物补片的竹纤维性较好,在人体内不会产生太大的排异反应。他相信,生物材料运用在肛肠修复重建是未来发展的大方向。